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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思原:浅谈重松清的《清子》:私小说所呈现的朴实言语、细腻心理和生动友情

来源:搜狐    编辑:Emily     浏览量:
2025-06-23

  正是因为主角是一个口吃,他在说话之前都有一个自我过滤或者说自我审核,哪些话更好发音、哪些话容易口吃、如果口吃会让对方有什么样的态度,正是因为这样的自我过滤,读者在阅读这本小说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期待作者如何处理主角话语之外的心理活动。有些话是根本没说出口,有些话是说了一部分,有的话是说到中间卡住了,有些话可能言不由衷,这样的心理活动和言语表达之间的鸿沟,这样的思想和语言之间的障碍,虚假的话和真实的想法之间距离的摇摆不定,这样对于表达的渴望的同时的恐惧和审慎,那些词不达意、无法开口、断断续续、犹犹豫豫、若即若离,在文中通过字句的重复也好、省略号也好等等可能是这样的一个口吃的角色所能呈现出来的特色。也就是说平常我们在阅读一个没有口吃的角色的时候,我们会更直接地看待这个人说出的话,我们更容易轻信,我们不会在接受这句话之前有过多思考,但是面对一个口吃的角色,我们会围绕他说的话进行更多的猜测和思考,对于没有口吃这件事我们感到想当然,但是对于一个有口吃的角色,说话这件事就变得有更多的需要考量的地方,有可能让他人会产生误会,而且没说出的话可能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谎言,而且在说话之外的观察和思考也变得很重要。我们可能会想他是想说但说不好所以没说,还是能说好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比如害羞或者嫌麻烦作罢了,会想他在说与不说、多说与少说之间有如何的反复、纠结和自我斗争,会想是不是说还是不说和能不能说好无关,其实更多是性格使然让他没说一些话或者某些话说了一半,也会想说不出来东西是因为想不出来、没有思绪,还有只要能想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就一定可以表达得出来,即使不是口语也可以通过文字(大概算是某种语言学和脑科学、神经科学之间的问题)。


  这样一个口吃的角色给我们对于他的心理活动和口吃赋予他的性格面向和行为方式(又或者本身的性格还有尤其是幼儿期的身边人的行为导致了他某种口吃的倾向,当然更好的一个概括或许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性格和口吃还有行为之间有着某些相互作用)带来了有趣和丰富的思考空间,也提醒了我们(尤其是没有口吃的人)语言对于人类的信息传达和情感交流扮演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不一定有中心思想和明确目标的的非正式的闲聊。口吃一定程度上赋予了主角敏感的性格、内耗的心理和敏锐的观察,而这样敏感的性格又在主角的说话方式上有所反映。作者对于口吃的主角的心理活动,尤其是对于一个总是经历搬家(不知是因为口吃所以自己的主张完全无法表达而导致了一直被动接受父亲的选择,还是即使不口吃父亲的选择也好会社的隐形命令也好也不会改变分毫,口吃让搬家变得更多,可能搬家又让口吃变得严重)、所处环境不稳定的青少年的成长和人格塑造的这样一个动态过程中的微妙心境基于他个人的经历有着充分的体现。可以说在主角的年龄的增长以及居住地的变化还有升学等变化中,这篇小说像一个公路电影一样,每个新的场景都讲述着某些代表性的故事,就像一篇篇独立的散文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展现着主角的一些新的经历和从中带来的思考,细腻地描绘着主角对待口吃这件事,对待自我和身边人的这些事上的心境。可以说口吃作为一个引子,引出了青少年与父母、同学朋友乃至周遭社会之间的关系相关的课题。在自我与他人的不同中,在所处环境的变动之中,抛开口吃这一点,作为一个不管外貌还是智力都不差但也不算极为突出(文笔是另一回事)的普通人的主角,如何处理孤单、合群和融入,如何在家庭和学校里生存、如果鼓起勇气建立友谊和告别、如何追随自己的兴趣爱好、肯定和实现自己的价值,不仅是青少年,也是大学生乃至更高龄的人一辈子都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事情。所以说虽然主角是青少年,虽然视角是一个有些特别的口吃的少年,虽然场景以学校居多,这本小说可以带来的思考归根结底也可以面向不同的年龄段,不仅口吃的人、青少年、经常搬家总需要在新学校里做自我介绍的青少年、有过被歧视和霸凌的经历的青少年(和成年人)会有所共鸣,其他的难以融入群体的少数群体也好,即使是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对于身处的社会有些水土不服、努力融入会社和社会的成年人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共鸣。


  抛开这些宏观的主题不谈,这本小说在讲述主角和他青少年时期的一些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之间的故事的时候,给读者的感觉是很真诚,所有的心理活动,尤其是矛盾的心理写得都足够直接,把微妙的情绪以直接、好理解的文字表达出来是不易的,而作者的亲身经历让这样的表达变得仿佛如鱼得水,可能这种免于胡编乱造的真实感是私小说或者说自传体小说的一个好处(当然,如果把作者自己和小说角色分开,如何在自己记忆仓库中大量的记忆素材选取讲述出来可以足够流畅、读者可能会感兴趣的记忆,如何把自己的私人故事上升到更高层面的情感共鸣和社会思考又是一个小说设计上的难题,况且把自己私密的事情暴露出来、把自己的故事文学化不一定比全然虚构更容易,需要自我暴露的勇气,精神压力可能也比较大)。口吃所带来的心理活动,还有在人格塑造中的青少年,尤其是在不断搬家和需要适应新环境的青少年的心理活动,这些元素叠加在一起让心理活动变得格外微妙,然后在作者朴实和直接的叙述中变得生动,甚至有很多极其感人的瞬间,有类似经历的人可能共情,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可能会同情。而且,不仅有语言障碍的人可能共鸣,一些小时候来到跨文化大的国家生活、需要熟悉一门新的语言的人可能也可以共鸣,比起哪个词汇更准确的得表达自己,这些人可能更多地是思考自己用什么词语和句式可能发音更好、更容易被理解、怕复杂的词汇或者长句会说得不够”标准”、被嘲笑,也就是说比起说出自己所想,我们更关注对方能不能听懂,注意力不在说者而是听者身上。可能是因为主角经常搬家,很多别离都是一辈子无法再见,很多弥足珍贵的回忆都是所谓”一期一会”的,相遇的偶然还有离别的不可抗,很多人都是陪着走很短一段路的过客,这种限时性和期限充满了遗憾和寂寥,但读起来又格外唯美和温暖。这本小说整体氛围是安静的,节奏是舒缓的,对于友谊的描写,尤其是对于成为朋友的过程还有分别的瞬间的描写格外真诚(对于我来说,这本书里的友谊要比最后那个关于初恋女友的故事要细腻和感人得多,所以最后一章虽然承接到作者上大学前,但是那是我唯一没有感动的一章),有几个场面让我格外印象深刻。


  比如那个在口吃矫正夏令营里通过恶作剧来引起主角注意的男孩,在夏令营的最后一天,主角为了和他坐一班巴士抢走他的帽子,然后最后下了大巴,主角说他之后不能参加夏令营后,男孩恶作剧然后一溜烟就消失了(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的分离的场景。比如那个在主角还没有融入进同学时陪着主角用橡子练习棒球的总是醉醺醺的大叔,明明和大叔约好了骑单车去海边,但是在主角棒球能力崭露头角开始融入同学之后就没再去那片丛林(可能主角不愿去回忆起刚转校后自己融入不进团体的孤单的日子,即使他感激大叔的陪伴,但大叔是那段孤单日子的标志,会提醒主角过去的孤单),最后主角骑车去丛林和海边,在汹涌的海浪边(仿佛对于他的失约乃至背叛的一种惩罚)寻找大叔却不见踪影的场景。再比如那个初中的转校生,主角和他坐在海边大口吃薯片、喝可乐,之后回家时彼此绕路走了一个又一个街口,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最后棒球比赛自己被对方替换不能上场,两个人沉默地走到最后一个路口然后主角一个人留下背影和”加油”。不管是主角对一些同学的同理心和照顾也好,还是对于那个大叔的内疚也好,都展现出了或许超越同龄人的温柔,而不管是为了和夏令营的那位同学坐同一班巴士,还是为了和那个初中的转校生继续说话而走很多的路口,也展现出了他温柔之外的勇气,可能温柔和勇气并存、不只是心理和嘴上温柔而是在外部也有所行动这件事是主角的人格魅力(当然,他对于高中时那个盼望着他考到自己的大学的初恋女友却显得更冷血,他对于”东京”的向往远超过他对于她的感情,他决定考到东京毫无犹豫,这种与他对待朋友不同的态度其实让我有些费解),而这样的魅力可能起码一部分来源于他的口吃、他的口吃所带来的敏感细腻、他口吃的经历所带来的对别人情绪的感受力和对别人处境的的同理心。可能正是因为他口吃而对于说话恐惧、怯懦,他说出的话显得更勇敢、分量更大,怯懦和勇敢成了硬币的两面。虽然和描写友谊的篇幅相比没有那么大,但是作者对于主角和家庭的描述也有很细腻的地方,令我印象深刻的包括那个主角自认为的口吃的缘由(究竟他的口吃的多少是遗传多少是后天的影响,这件事以及后面的搬家各占多少影响就不得而知了),也就是那个在爷爷奶奶的家的早上他一扇扇门打开说”早上好”但发现父母为了妹妹的生产而不辞而别,他再次见面看着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妹妹时对母亲的拥抱(大概是夹杂着埋怨和嫉妒但又想念的情绪),还有圣诞合唱被人捉弄无法在台上自我介绍冲出礼堂回到家里把来自父亲自己其实不想要的宇宙飞船(其实想要海报上展示的飞船旁边的别的游戏,但因为口吃还倔强没有说出口)一次次摔在地上,再就是他起了大早为了和父亲通勤时在货车里袒露他关于想去考东京的大学的念头)。


  正是因为主角经常搬家的缘故,作者可以在每个场景安排具有一定独立性的故事和人物(这本小说可以看作是短篇小说集,甚至散文集,与作者的《老师》也好《青鸟》也好都有相似之处,是同一主题或者类似主题下的短篇合集,但比起《老师》和《青鸟》是不相关的人物的短篇合集,《清子》是同一主角的不同青少年阶段的标志性故事的合集,连贯性更高),就像公路电影一样(可能因为作者对于故事的选取比较精妙(故事的数量并不多,小说的篇幅也并不大,但是正是有限的具有独立性的故事的选取,避免了作者故事的堆积和冗述,而是把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具有代表性的故事和人物上、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分散注意力,结构很明确,不松散,方便阅读)还有语言的运用以青少年的口吻和自我剖析的方式有一种朴实无华、没有炫技(没有什么华丽的浪漫场面,即使是最后一篇关于初恋的,也没有太激烈的什么暴力和血腥的场面,更多是小的争执等)却格外真诚的感觉,在四两拨千斤的淡然中带给了读者感动。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会觉得口吃和经常搬家等元素的组合是作者的刻意为之,只是觉得在看一个我们身边的某个少年的日记或者说来信的感觉(虽然这本小说是第三人称叙事,不是第一人称,但还是有着大量的心理描写),角色没有什么距离感,是有温度的,和主角类似年龄的读者可能会觉得亲切,比较容易代入,然后成年的读者可能会怀念某些年少的记忆,也可能对主角产生同情和心疼(尤其是在主角结巴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一起捏一把汗,就仿佛我也在结巴)。读者阅读的时候可能就仿佛化身为了小说开头彼得潘一样的”清子”,在默默观望和守护着主角的一举一动,非常关心却很少打扰。我觉得讲述少数群体还有具有某些残疾的人士的故事容易显得卖惨和煽情,又或者显得太高高在上的教导主任和爹味式的说教和心灵鸡汤一般的假大空(比如那个口吃夏令营来演讲的领导)。但这本小说并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前者的问题没有出现可能因为朴实无华的叙事方法(当然,可能也是因为口吃并非一个更明显的残疾,所以即使想太过卖惨也并不容易。我有时会想,不知道是那种明确的残疾比如哑巴,还是那种介于中间地带的残疾比如不算太严重的口吃,更容易被周围的人所歧视和霸凌,如果是后者的话,可能是因为其他人还是把口吃的人并没有当作完全的残疾人,所以也不愿太同情,反而会捉弄),后者的问题没有出现可能因为基于作者个人经历,而不是出自某些想要展示自己的爱心然后获得关注和流量的人之手。作者并不是怀着某种高大上的使命感、挥舞着某种官方的大旗想要去介绍口吃群体写的这本小说,而只是一个普通青少年的视角的一系列小故事,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刻意为了介绍某种残疾群体的科普读物的那种坚硬的感觉,也没有想要去多么剖析复杂的社会课题和提供什么深奥的道理(我有时也会想,深奥的道理究竟是否意味着一定需要足够复杂的言语去表达,比如一些哲学见解,如果简单的言语可以表达的是否意味着不够深奥也不够严谨的道理?又或者,深奥的道理,其实用简单的符号和简洁的表达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充分表达,比如物理定律?可能社会相关的道理和科学的道理之间是有表达方式的鸿沟的吧)。可能有的时候怀揣着某种使命感反而会让文字显得装腔作势、不近人情、让读者感到太有距离感、难以代入感应或者和角色对话,以平易近人的方法对于社会课题的涉及反而是小说有别于研究和官方文件的魅力之一。


  重松清的写作方法可能基本上是以普通人的视角、平易近人的态度去讲述关于学校、家庭和成长的故事,虽然有重复性高、陈词滥调和深度欠缺之嫌(比如如果好多短篇都有口吃的角色,那可能一些读者会觉得重复、缺乏新意甚至有些刻意),但简单、坦诚、和读者之间对话一般的平等让他的作品可以被各个年龄段和处境的人阅读和共情(当然,全年龄层可看的背面就是可能艺术性的表达和主题的深度缺乏,还有点到为止、省略一些东西往好了说是基于读者自由的想象空间,但是往另一种方向说是不愿触及更深的地方,是一种懒惰乃至胆怯,是一种无力,换句话说,留白是好的,但是条件是它并非因为逃避和遮掩),他做的很好的一件事可能就是比起虚拟和构建复杂的故事和情感,他擅长讲比较直线条的、简单的日常故事,而且他的故事具有某种”现代性”,让读者可以相信。然而同时,他的作品的写作手法有时又显得单一和重复,然后触及的主题比较有限,局限于家庭和学校,没有上升到更复杂的人性和更宏观的社会环境上(有的时候对于人性的讨论停留在表面,而没有更深入,仿佛差一口气,这虽然让写作和的阅读的精神压力降低了,作品的读者的年龄层更广,但也丧失了让作品具有更高的人文和哲学价值的机会,不知道是他本身擅长的风格即是如此,还是说为了可读性和销量等刻意为之,还是两者皆有,但换句话说虽然写作和主题的复杂性低了,但也没了一些故弄玄虚的可能),而且也没有刻画时代跨度更大、登场人物更多、情节更复杂的多线条的长篇。他比较擅长写短篇而非长篇,有很大一部分作品是短篇小说集,甚至可以说是散文集,比起一个有经验的小说家,他更像是一个优秀的“散文家”,因为还他并没有展现出有效处理长篇小说的能力。如果以小说家来评判他的话,他的作品的题材(集中于学校和家庭,尤其是口吃的人物形象)还有形式(以短篇合集为主)是具有局限性的,但是如果以散文家来评判他的话,他的散文无疑充满真诚和简朴,在简单中透露着很强的可读性和一定的可以引起关于家庭和社会的思考空间,但散文和小说的评判标准终究还是不同,对于作者写作手法和故事构思的把控的要求也不同。读者容易阅读和相信、”现代性”、篇幅短与写作的艺术性、历史性”和“社会批判性”、篇幅长之间可能有像硬币的两面的地方。作者没有夸大某种多数与少数群体之间的对立,没有鼓励受害者去进行任何过激的反抗行为,没有神话包括主角在内的任何角色,没有去夸大主角的成长路径的普适性(其实这本小说的主角的家庭也好学校环境也好并不极端,而且他的人生轨迹整体是顺利的,他不仅口吃不算太严重,而且他学习上尤其是文科有一定天赋让他考上了足够好的大学,不一定其他的口吃人群可以这样幸运,他们的家庭和同学可能对他们有更极端的态度和行为,他们也可能因而习得更极端的性格、做出更毁坏性反抗和复仇的举动,或者选择更悲观、放弃和自暴自弃的态度。又或者在类似的家庭背景和学校环境下,如果是比主角更敏感的人的话很难说不会有更深的对于家人和同学的恨意,显然本书中没有刻画这样复杂的或者说更具有独特性的人物形象,而是一个更幸运的形象,不管是环境没那么恶劣也好,还是自身性格没那么敏感、比较乐观甚至说淡然也好,所以有些读者可能会觉得故事有单薄甚至程式化之处,虽然作者没有客观地介绍口吃群体的使命,但读者不应该想当然地觉得口吃的表现形式还有心理问题就是主角那个样子,其实表现形式也好还有更极端的情况也好也都存在,作者没有对于不同口吃的人进行更细节的描述,比如对于那个口吃矫正夏令营主要也只是着笔于主角和那个经常恶作剧的男孩身上,有的时候读者可能更希望看到对于施暴者对于无关人员也好弱小者也好的恶意还有受害者对于施暴者复仇的恶意更深入的讨论,还有就是对于总是搬家的颠簸的人对于待过的地方和过去的人的思念,尤其是那个通讯工具不发达的过去,但是主角并没有展现出多少这种颠簸中的思念,可能他性格本就比较淡然,可以说单一或者很少的角色再加上时间跨度小的的一个风险就是无法展现更广阔的社会现实而只聚焦于非常微观的地方,这是现实主义性的某种欠缺),没有人是榜样、英雄或者救世主,作为某种程度上的成长型小说,它显得没那么热闹和一根筋,但却在真挚和温和的叙述中吸引着读者,告诉读者自己的路可以有不同走法。


  总地来说,这本小说虽然作者给我们提供了口吃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但也展示着更普遍的青少年和少数群体的内心世界,作者对于这样一个类似于公路电影一样的小说,对于一个少年渐渐走向青年的入口的过程中,不同阶段和场景的代表性故事的选取,朴实无华的青少年视角的叙事方式和安静淡然的氛围,尤其是对于友谊的建立和与朋友的别离的细腻的心理描写,让这本小说成为了一个良好的、巧妙运用了作者本人的口吃和少年经历但又不枯燥乏味、装腔作势的私小说,而且也符合着作者擅长短篇小说甚至说散文和发生于家庭和学校的日常故事而非更复杂的长篇和更宏观的社会和政治主题的形象。比起长篇,作者可能更擅长写短篇,比起纯文学,作者可能更擅长写通俗,尤其是家庭和学校相关的题材可以说是他的舒适圈,而大众读者往往也比较容易阅读短篇,也比较容易理解通俗题材,所以对他的短篇可能评论较高(读长篇和纯文学的人往往比读短篇和通俗甚至轻小说的人艺术评价的标准更高,因为长篇和纯文学阅读和审美门槛更高,而且可能更需要反复阅读或者读后时间的沉淀才能充分了解其价值),而且比起虚构角色,作者可能更适合写自传体和私小说,比如说比起口吃的教师形象,他塑造的口吃的学生形象更令人信服。作者并没有悲观地塑造一个残酷的世界,而是展现了普通的青少年面对生活和成长中的纠结、不安、迷茫、不甘、羞怯和倔强等普遍的情绪,试图告诉读者人生的路需要自己走、自己战斗,但这个过程中我们又不得不与其他人建立联系,而这样的联系是珍贵的、需要珍惜的。而且,作者试图去告诉那个母亲来信希望作者鼓励的和他有类似口吃情况的孩子还有读者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的时候可以超越语言的壁垒,每个人的心都有着一扇门而敲响这扇门的不一定是语言多么完整、话说的多么漂亮,而是否有愿意真诚坦率,换位思考和保持同理心,还有在必要时鼓起勇气,他想让读者理想主义地相信只要愿意为传达这件事付出努力和勇气,那就不怕对方接收不到我们的心情。以这本小说为例,作者的文字其实是充满理想主义的(如果太理想主义就会变得像心灵鸡汤,能传达到这件事可能本身就是有条件的,比如传达者本身具有一定传达的能力,听者本就有一定的耐心,还有传达的信息本就没那么复杂等)。然而这样的理想主义在鼓舞一些读者的同时也让一些读者觉得他对于现实的残酷和人性的恶意还是有所粉饰和保留,甚至对于自我更不堪和丑陋的面相的自我揭露有所保留,缺乏对于社会和人性的复杂性和多面性更哲学的探索和更深刻的见解(可能有些话题是无法在学校和家庭这个限定里充分讨论的,而且有些话题也不能停留在青少年的角色视角概论,学校、家庭和青少年这些元素既可以是出彩的原因也可以是束缚住作者和读者的原因),为了不同年龄段和领域的读者制造了很高的可读性的同时,也放弃了(或者说本就不擅长)一些更长的篇幅、更纯文学的艺术性表达、更赤裸裸和深入的揭露与批判以及反映人性和社会现实的多样的题材,利用日常观察的同时只有在日常的基础上有充分的对现实的揭露和批判才让日常变得更有哲学性(与诗歌和散文的短小精炼、字字珠玑、轻巧淡然所带来的更直接的情感调动和更即时的余味绕梁相比,小说所承载的现实和哲学意义应该更大,而小说所带来的震撼不一定是即时的,可能是需要经过反复品味和时间沉淀的,这是不同文体的评判方式的不同),所以这本小说成为跨越时代和地理区域的经典名著的难度可能也比较高。

  作者:柴思原(柴田海),社科研究者,散文作家,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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